渐入佛国——2022元旦敦煌观窟笔记
元旦假期,用了三天时间泡在莫高窟和榆林窟,跟随着敦煌研究院的老师欣赏壁画、彩塑,打卡特窟,这应该是我距离佛教石窟艺术最近的一次了
敦煌
敦煌的盛名已经毋庸再表了,“敦,大也;煌,盛也”,是这座城市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的最好注脚
这句话其实出自东汉应劭的《汉书集解》,即对《汉书•地理志》的注解,而敦煌的本意应该并没有这层含义。敦煌一词最早见于《史记•大宛列传》中张骞给汉武帝的汇报:“始月氏居敦煌、祁连间,及为匈奴所败,乃远去”,这里的敦煌是一个模糊的地域描述,而且大概率是个音译
(英)贝利 | 古于阗塞语专家 | 敦煌一词来自于塞语、中亚粟特语等所属之东伊朗语族的语词druvna(或者也可能是经压缩的druva-pna),翻译为“坚固的城堡” |
岑仲勉 | 历史学家 | 敦煌的词源是“桃花石”(Taugas),为其对音 |
(日)藤田丰八 | 东洋史学家 | ”是都货罗(即吐火罗,Tokhara)的音译,指居住在敦煌、祁连间的月氏民族 |
王宗维 | 少数民族史学者 | “敦煌”一名在汉代以前作“敦薨”,源于吐火罗(Tokhara)一词的第一音组,是吐火罗的简译,为战国时期居住于今敦煌地区的一个西北民族之名 |
李得贤 | 青藏高原史地学者 | 敦煌为羌语译音,是现代藏语“朵航”(古羌语)的对音,其意为“诵经地”、“诵经处”,即寺庙所在之地 |
不过最晚到了南北朝时期,敦煌城已经十分繁盛(很可能更早),南朝史学家刘昭曾这样形容敦煌:“华戎所交,一都会也”。到了唐朝,《元和郡县图志》中记载:“以其广开西域,故以盛名”。这种繁盛大概一直持续到明代——闭关锁国阻绝了丝绸之路的商贸往来、修筑嘉峪关则放弃了包括敦煌在内的嘉峪关外西域诸州
今天的我们如何去描述敦煌?敦煌研究院早年间出的一本已经很难买到了的壁画集中大概给出了最好的答案:丝绸之路明珠、河西走廊锁钥、佛教文化宝藏——敦煌
观窟
古老的壁画在一千余年的时光中,一层层的覆盖在岩壁之上,又逐渐的剥落下来,形成了今天的模样。它们见过汉王朝战胜匈奴、交通西域的金戈铁马;听过商队使节在丝绸之路上的脚步和驼铃声声;又印刻下了佛教东传中一次次的文明交融、民族迁徙与文化迁播。正如余秋雨在《莫高窟》中所写:这里不是死了一千年的标本,而是看活了一千年的生命
佛国
知乎上有一个问题:“你们看过敦煌莫高窟小沙弥守戒自杀的故事吗,我总感觉到太傻了?”
其实在这次莫高窟之旅之前,我也曾看过很多石窟、佛寺、壁画,往往都是从历史、艺术的角度去欣赏它们:“曹衣出水”、“吴带当风”的雕刻手法,“满壁风动”、“阿堵传情”的绘画技巧。我们感叹着巨大佛造像的恢弘庄严,津津乐道于“长安画样”、“翟家窟”那样的背后故事
但当我站在某一幅壁画面前的时候,看到一幅有时能懂,有时并不完全能理解的故事画,其实是感受不到佛教本身的(尤其是科学体系的教育更让我从中抽离出来冷眼旁观)
这次莫高之旅有了一点点的改变,也许是用了整三天的时间去观窟的缘故吧:37处洞窟、一处又一处的佛传、本生、说法、经变,每一处新的壁画仿佛都在提醒着你佛国世界如汪洋大海永无边际,而每一处相同故事的壁画,又往往描述着不同的故事情节,仿佛告诫着你这只是广袤无边的佛国在尘世间显露着它的冰山一角
壁画不再是单独的个体,是莫高窟的一部分,而莫高窟又是佛国的一部分
小沙弥守戒自杀的故事傻么?那只是万千佛国世界中很小的一部分,对应着我们尘世中的某一种人。佛说:世上每多一种人,就会有一种说法。而万千诸法,引渡着芸芸众生
在45窟的时候,我们在西壁龛前缓缓蹲下,仰观盛唐时期留下的佛像、壁画,昏暗的洞内光线下,时间仿佛为之停滞。可以想见无数古人也曾来到这里,怀揣着对佛国的想象,一窟一窟的观摩,一尊一尊的礼拜,渐渐着心中便有了佛的模样
于是,忽见金光,状若千佛,遂架空凿岩,又造窟一龛